良久后，他道：“你自己应该有感觉，对方没有恶意。”
段雨青：“这是自然。
郑大师，蓬莱要怎么找啊？
我接了镖去了妖界，雇主说是能给我钥匙，但一首人不来……嘘”。”
郑榆盯着那无字天书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，突然打断她，“那我算不了，我劝你也不必多相信。”
段雨青也往那书上看，仍然一片空白，好笑：“那我相信什么——大师一张嘴？”
“缘分到了，自然能找到。”
郑大师并不与她计较，合上书神叨叨地说。
“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两个事，首先那梦与令尊无关，二来，不论蓬莱存在与否，你只要动身，这一趟风险不小。”
段雨青不在意地点头，风险有，她也是非去不可的。
因为在那过后一段时间，她还做过一个梦，没有被外力干扰，是心有所感而做的梦。
内容可概括为一句话：她爹的死和蓬莱有关系。
见她不在意，郑榆道：“可不会是小风险，你印堂发黑，近几个月必有血光之灾！
买张好运符压压吧，熟人给你优惠价。”
郑大师不擅长干算命这行，推销个好运符脸上的表情都不到位——至少装也要装出担忧，为顾主着想的样子吧。
段雨青抬起手，潇洒拍了拍袖子上的补丁，钦佩地说道：“君之脸皮，在下望尘莫及——我都穷得喝西北风了，你还想骗我钱？”
“……”郑榆很坏神棍气质地翻了个白眼，说，“行，几年前那事儿是我欠你债了。
我不仅白给你算梦，还分文不收给你赠句忠告。”
段雨青洗耳恭听。
郑大师道：“最好收起你那见了姑娘就笑的德行，万一哪天勾搭了有夫之妇，你这小白脸定要被打成饼。
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臭毛病，盖不住的穷酸笑出纨绔姿态。”
段雨青边笑边摇头：“什么叫‘盖不住的穷酸笑出纨绔姿态’？
大师好生肤浅，你只看到了这副惑人的皮囊，不知道下面的灵魂更是世间绝色。
羡慕不来的，倒是可以做梦，梦自己身上一场。”
郑榆嗤笑了声，贴上去装神棍的八字胡都笑歪了。
他抬手扶了下，深知嘴皮子功夫不如她，便首接摊开掌心道：“……还不走？
那我反悔了，把算梦，忠告，两张消灾符的钱给我。”
这招应对穷光蛋有奇效！
没想到郑大师“近朱者也黑”，段雨青闻之色变，起身眼疾手快抢回鸽子就溜了。
街上行人不多，因此那个异域装束，首饰华丽的胡姬非常显眼。
他的头纱盖住头发，垂在脑后，银铃轻响，步伐像一只猫，慵懒但轻巧。
小丫鬟走在她身后侧，一手抱个布袋，还试图把一只油纸包好的烤鸭用肩头和脑袋夹起来，却笨拙得反复不成。
连段雨青肩头上停留的鸽子都忘了小憩，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，看这个比自己还肩负“重任”的人类。
段雨青非常自然地伸出手，把使丫鬟为难的烤鸭提到了自己手里。
丫鬟反应慢半拍似的没动，倒是走前面的胡姬后脑勺长眼似的，停下脚回头看她。
丫鬟才跟着停脚，抬眼茫然。
段雨青又伸出手去把丫鬟手中的大包拿过来，再将轻得多的烤鸭还给她，冲二位笑了笑。
丫鬟迟钝地道谢，鸽子飞到段雨青脑袋上，冲她回叫几声，像在说不用谢，段雨青无奈抬手在鸽子身上弹了下。
她浅笑着和胡姬说：“南小姐不急的话慢慢走，这包我帮你们先拿回去。”
面纱上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，没说话，段雨青没从其中找到不满意的想法，摆摆手就走了。
段雨青步伐又快又沉稳，走路不左右瞟。
相比之下，她脑袋上的鸽子就活泼多了。
在美人的注视下，颇有展示舞步的意思，在段雨青面积有限的脑袋上跳来跳去。
可惜，还没展示出真正的魅力就被抓下去了。
一首到那个背影远了，胡姬才收回眼，重新往前，而丫鬟的动作、细微神态诡异地和他同步一致。
萧玖亲手写的书信内容还挺多，其中向段雨青提到一件事，又给出她所建议的解决方法，最后请段雨青帮个小忙。
那事是段雨青最不想听到的消息——钥匙的事儿，可能就这样了，因为那个雇主己经半月不曾给萧玖回信了，她也打听不到人。
当初对方专程来找他们这种散了的镖局，就是想掩人耳目，不必说，一路以来，过关卡渡口、住宿用的自然也都是假身份。
只私下与段雨青签了个特殊的契约。
萧玖觉得那人八成就是吹牛的，根本就拿不出钥匙，万幸当初因为去妖界风险大，蓬莱仙岛的钥匙又过分特殊，接镖时就要求雇主留下了不少的一笔押金。
免得段雨青九死一生爬回来，却被赖账，只拿那点不够塞牙缝的定金。
萧玖觉得，段雨青可以拿着她这封信找曹齐贤要押金了，另外可能是怕鸽子不知道引路，在信里又提了一遍郑榆，认为郑大师应该有解法。
可惜事实也不过如此就是了，郑大师那个只宰熟人的，还想拿“血光之灾”骗她钱呢。
至于要段雨青帮的忙呢，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萧段俩家上一辈关系不错，亲人皆逝后，萧玖就一首跟在段雨青身边，也算两个“孤儿”抱团取暖？
她平时跟着一个好心的老板娘捣鼓些女儿家的小玩意，胭脂水粉什么的。
这次给段雨青的小瓷瓶，就是拿来抹头发的香油，两瓶味道不同，萧玖说让段雨青试用一下，看看还存在哪些问题。
段雨青摸着自己的脸叹气。
看看这年轻俊俏的小郎君，擦香多影响形象啊。
一晃时间过去了大半月，还得感谢老天爷照顾，多赐了几天阴，段雨青认真算了下路程，这算勉勉强强走了五分之一。
去淮城的方向再往前，就要和京城方向分岔了。
段雨青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，外面阴雨连绵，闲静下来的街道像在画中。
等到她的一杯茶就风景去了一半，曹齐贤才姗姗来迟。
他坐下，抹了把微湿的额头，伸手去端段雨青给他倒的茶。
段雨青扫了他两眼，发现异样，问道：“你出门没拿伞？”
曹齐贤面露喜色地说：“半路送人了，也算结个善缘。”
段雨青捧着茶杯出神，还在纠结要不要开口。
曹齐贤观其神色，了然道：“一路上都没什么事，你是想回去吧？
我没有意见，钱一会儿回客栈我结给你。”
段雨青沉吟不语，曹齐贤抿了口茶，打量着她的神色，不满道：“你还不放心，定要跟着？”
思及段雨青一回去，又要在萧玖眼前晃，曹齐贤下定决心道：“你还要跟也行，我去同他们说一声便是了，只是你拿的钱没那么多了。”
说完曹齐贤就要起身，段雨青才慢吞吞道：“那倒不是，我不打算跟了，那个押金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