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是正式医生,除非是特别严重的医疗事故,不然并不会上升到辞退的地步。
但如果是实习医生,犯了错误,就没那么多顾虑了。
最简单的方法就是,撵出去。
打哪儿来,回哪儿去。
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惹了谁。
直到要开所谓的批斗大会,她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。
原来是有个实习医生在给病人换药的过程中出现了点小失误,虽然并不算医疗事故,但无奈病人有权有势,非要揪着这点由头撵人。
而这个倒霉的实习医生,就是她。
医生出入病房都要戴口罩,她和胡妮娜身材又相仿,又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实习医生,对于病人家属来说,给点引导,认错人很容易。
或者说,将错就错,很容易。
她这样的小透明,用来做背锅侠再合适不过了。
而这个家属,就是那个她想见而未见到的硬膜下出血病人的家属。
难怪季崆不让她跟着去那个病房,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。
他是在保护她。
她心口稍稍有了点暖意。
但转念一想,她和胡妮娜都归季崆管,要撵走他的人,怎么能没有他的首肯?思及此,那点暖意也渐渐湮灭了。
批斗大会开得有点冗长,病人家属态度蛮横,咄咄逼人,医生事不关己,冷眼旁观。
唯有她,被晾在中间,成为众矢之的。
尴尬,难堪,委屈,愤怒。
似乎都有,又似乎不一而足。
“小苏,给家属道个歉!”主任发了话,有息事宁人的意思。
在他们看来,她一个小实习医生,人微言轻,没有实力,自然没有脾气。
她紧咬牙关,想干脆撕破脸皮大闹一场,但又唯恐连累了季崆。
她低了头,慢慢弯下腰,轻轻地吐着肺里的浊气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但还是拼命扛着。
没关系,不就是一句对不起吗?反正说完了老娘就不干了!“对……”“咣!”会议室的门被狠狠地踹开,紧接着是季崆微微带喘的声音:“我倒要看谁有资格接受她的道歉!”他身上还穿着刷手衣,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倦怠还没有散去,又带了十分的愤怒,面色就越发阴沉。
连带着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度。
病人家属认识季崆,深觉季崆肯定会偏袒自己,于是乎背脊又挺直了几分,语气也越发傲慢自得:“就这个小姑娘,她给我爸换药的时候……”“你给我闭嘴!”季崆声调并不高,但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,迫人的气势依旧喷薄而出。
他狠狠地抓了抓头发,眼尾紧绷,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:“给3床病人换药的是这个小……哦,小胡,苏一芮从始至终都没有进过病房。
我带的人犯了错,我来承担责任就好,你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冤枉我的人,甚至擅自撵人,过分了吧!”主任看苗头不对,赶紧打哈哈道:“大家也没那个意思,就是小胡吧,她是你马叔叔家的侄女,咱们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……”“所以,她犯错了让别人来背锅,马院长就是让我们这么照顾的?”“也不是那个意思,你看吧,小苏她吧……”季崆扯了扯领口,半阖了眼,语气透着讽刺:“她无依无靠,是个小透明,所以就活该被人冤枉污蔑?那主任你非要这么说,那我还真知道她有什么靠山。”
底下的人俱是一愣,就连苏一芮自己都愣了,暗想,他这是为了保她,准备编瞎话了?说罢,他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,揽了她的肩,一字一顿道:“她是……我的女朋友。”